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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魅力与编辑部文化
——追忆在《教学与研究》编辑部工作的日子
马克锋
2013, 47 (4):
110-112.
DOI:
到2013年,《教学与研究》就整整60周岁了,按照中国传统的说法,六十为一甲子,预示着审视过去,开拓未来,是一个特别重要的日子。因为我曾经在编辑部工作过几年,离开后又在《教学与研究》上发表过数篇论文,集读者、编者、作者三者身份为一体,编辑部约我写篇纪念文章。同时,为了唤回我的记忆,他们还特意将《教学与研究》纪念50周年与近来刚刚发表的纪念60周年的文稿打包发给我,供我参考。读完这些饱含深情的文稿,一下子把我拉回到那个岁月,满脑子几乎全是在《教学与研究》工作与生活的画面,思绪万千,往事历历在目。如果不把我的感受与体会写出来,那么我不但无法给约稿者一个说法,而且就我内心而言,也肯定是过不去的。现在已经是凌晨了,我从床上下来,重新穿好衣服,坐在电脑前,逐渐整理思路,开始我的回忆。
圆梦。我至今依然特别清楚地记得,那是1997年夏季的某一天,孔伟问我,《教学与研究》编辑部现在需要一个编辑,你愿不愿意去?我当时听了,喜出望外,急忙回答,去。一个字,几乎没有犹豫。回到家里说起此事,夫人与岳父不大同意。理由是,在高校工作,教师为主,编辑属于教辅,希望我慎重考虑。同事也对我的调动疑惑不解。最后,我还是顶住各种压力,毅然来到《教学与研究》编辑部,开始了我的编辑生涯。为什么如此执著呢?主要是我曾经有过一个编辑梦,一个大学毕业时就曾经追求与企盼而一直没有实现的一个职业梦想。大学毕业时的志向就是做个文字编辑,什么行政啊、教学啊、研究啊等等,在我当时的脑子里几乎没有考虑,一门心思就是做编辑。感觉编辑工作是那么神秘,那么神圣,任何职业都无法与之比拟!临近毕业,大多数同学都在复习考研,整天忙得不亦乐乎,而我却逍遥自在,脑子里只想着做编辑,就觉得只有编辑工作最好,也最适合我。当时真的是那样想的!但是,在我毕业的那一年,陕西来了一个指标,却不是我日思夜想的陕西人民出版社,而是陕西省高教局,而且属于二次分配。最后,我无奈去了宝鸡师范学院,走上了高校教书之路。那个沮丧与失落就别提了!记得刚到宝鸡师范学院的第一年,中国先秦史学会在宝鸡举办了一次学术讨论会。我是大会工作人员,会上见到一位吉林大学考古专业毕业的学生竟然分配到《人文杂志》编辑部做编辑,我的那个羡慕嫉妒恨啊,难以用语言文字形容。正是由于这个情结,所以,当孔伟问我的时候,我就明确表态愿意去编辑部工作。那是我人生一大梦想与追求啊!来到《教学与研究》编辑部,彻底圆了我青年时期的编辑梦。对此,我没有后悔。在此,要感谢孔伟!感谢《教学与研究》编辑部!
压力。编辑部的工作是一个系统工程,有严格的工作流程和近乎苛刻的时间安排。在《教学与研究》编辑部,编辑不仅仅只是负责看稿、审稿,而是集选题策划、约稿、文字加工、三校为一身的全能者。对此,我以前真的没有体验,只是简单地认为编辑就是对现成文稿的编辑加工,根本没有想到编辑竟然要求是一个全才,文字加工仅仅是其中一环。在正式调入编辑部之前,我主要是负责编辑文稿,所编辑的文稿都是王学敏大姐转给我的,编辑技巧与基本要领主要是自己摸索,不懂的地方不时向其他编辑请教。整体感觉还比较轻松,觉得自己能够胜任。但是,正式调入编辑部之后,所有编辑工作都必须自己去做,包括选题策划、约请作者、文字加工、撰写一审意见以及校对等等。对于后面几项,我还能对付,当时感觉最难的是约稿。具体来说,就是策划与约稿的结合上,常常让我犯难。《教学与研究》是一个品牌刊物,经过几代前辈的努力,刊物已经有了自我定位。做编辑的,基本都是在刊物定位下,结合学术界的前沿问题研究,同时注重现实中国政治形势的新变化,制订来年选题。紧扣时代主题,关注学术热点,追踪理论前沿,这是《教学与研究》的特色。当时我们编辑分为四个小组,分别是哲学、经济学、国际政治与中国革命史。相对而言,哲学、经济学与国际政治都与现实联系紧密,拓展与发挥的空间比较大,而中共党史或中国革命史的研究,尽管也有许多新进展,有些问题也讨论得比较热闹,但大家都明白,这一领域的研究,学者发挥的空间有限。我当时的主要困惑是选题策划与相应作者的衔接问题,也就是说,往往制订了一些不错也获得主编认可的选题,最后常常找不到合适的作者。结果后来发表的文章,大多不是原来的选题。选题计划落实率低,一直是我的短板。尽管领导们没说什么,但其不满,我时有察觉。寻找好的作者,建立适合《教学与研究》风格与特色的作者群,对我来说始终是一个严峻的挑战。其他组的编辑做得比我好多了,我在这方面做得比较差,主要原因是我性格比较内向,不擅长与人沟通,怕碰钉子。因为没有稳定的作者队伍,我常常穷于应付,时常稿子被二审、终审“枪毙”。当时手机还很少,联系主要靠BP机。一段时期,我一听到编辑部主任陈翔云呼我,就感觉大事不好,十分紧张,十有八九是送审稿被“枪毙”了,那个沮丧劲就别提了。
获益。在《教学与研究》编辑部工作的4年,尽管工作上压力很大,有时也遇到一些不顺心的事,但总体感觉,还是收获很大,受益颇多。其中之一是,编辑工作中求实、细致、较真的习惯养成,使自己后来在指导学生与学术研究上有很大提升。长期的编辑校对工作,练成了自己的火眼金睛。文章中的病句与错别字,我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后来在历史学院工作这十多年,不论是指导学生撰写论文,还是参加学生论文答辩,许多问题别的老师看不出来,但一般很难逃出我的眼睛。这个强项并不是天生具备的,而是得益于《教学与研究》的编辑训练。在《教学与研究》工作期间,印象很深的一句话是:“不相信作者”。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不相信作者的水平,而是要求对作者使用的引文必须核对原文。我刚到编辑部时,曾经编辑过中共中央党校一位作者的文章,这篇文章是讲中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演变过程的,其中引用《邓小平文选》与中共中央的文件比较多,我没有逐条核实,后来在编后审读中发现有篇文献竟然题目中少了7个字。这是我编辑工作中出现的一次严重失误。编辑部按照制度,几乎扣完了我当月的奖金。对此,有的同事为我抱打不平,让我去找主编申诉。但是我没有去做,自知理亏。通过这件事,给我很大的警醒。从此以后,凡是我能够查到的文献,务必去核实。而且每次核对原文,都不同程度地发现错漏处。这个训练,对我后来从事写作也带来不少益处。在去《教学与研究》之前,我也发表过一些作品,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在使用别人引文方面,没有核实校对,以讹传讹之处不少,看后令人汗颜。经过编辑训练之后,凡是使用别人引文,必须查找原文进一步核实;如果找不到原文,宁可不用。即使自己在平时阅读中摘抄下来的资料,在文章要发表前,必须再次核对原文,因为自己在摘抄中也难免出错。这个良好习惯的养成,是编辑部严格纪律约束的结果。另外,编辑部长期选题策划的磨砺,也使自己的学术眼光与学术品位有了较大提升。如今,无论是自己撰写论文,还是指导硕士生、博士生学位论文选题,都有程度不同的新意。了解学术前沿,关注学术热点,在编辑部期间所养成的学术视野与学术洞察力,一直是我从事教学与研究实践的动力与能量。
情谊。我依稀记得,我去编辑部工作是“五一”之后,但正式调去是9月初,大概与刘蔚然前后。因此,从资历上讲,李文苓、陈翔云、高自龙、孔伟、张立波他们比较早,具体到谁的资历更早,那就请他们自己排座次了,反正轮不到我。我与蔚然当时属于新人,毕恭毕敬,小心翼翼的,整天老师长老师短的,时常与老师们套近乎。老师们对我们都很好,感觉老师们都挺面善,很亲切。在我正式调来之前的那个暑假,编辑部与教育部社科司合作,在国防大学举办过一个大型暑期高校理论报告会。编辑部所有人员都参与会议服务,各司其职,互相协作,配合得很好,使那次会议获得圆满成功。编辑部同仁的合作意识与团队精神,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也更加坚定了我投身于这个团队的决心。在编辑部4年,大家去天津黄崖关参观,我们一起爬长城,一块摘野果,欣赏美景,畅谈国事,气氛融洽,其乐融融。编辑部并入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后,多位同事调走,编辑只剩下我、翔云、文苓、孔伟、蔚然5个人,除承担以前8个人的编辑工作外,我们还组织过一次规模不大的暑期讨论会。从会议主题设计到通知联络,从会议接待到组织与会者参观长城,我们5人齐心协力,通力合作,配合特别默契,没有埋怨,全是鼓励和支持,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编辑部文化。如今,“文化”一词比较时髦和流行。诸如企业文化、校园文化、社区文化等,举不胜举。创办60年的《教学与研究》,经过一代又一代编辑的经营与积淀,已经形成了具有鲜明特色的编辑部文化。根据我的观察和感受,《教学与研究》编辑部文化主要有以下几个特色。第一,严肃的政治意识。杂志作为平面媒体,尽管没有报纸的影响大,但其理论与学术导向,仍然会对社会产生一定的影响。《教学与研究》创办60年,无论是主编也好,还是编辑也罢,已经换了好多任。历任主编与编辑尽管政治观点、学术背景不尽相同,思想意识各有偏好,但是大家共同遵守政治纪律,坚守底线,不追求轰动效应,与中央要求保持高度一致。我在编辑部做编辑时,主编曾经约我谈话,举了一个例子,说假如有人给顾顺章叛变翻案,这种文章可以在小的学校学报发表,但是绝对不能在《教学与研究》刊发,主要是《教学与研究》具有政策引领与方向性,它不同于一般刊物。《教学与研究》创办60年,树立了一个客观平实的品牌,没有发生一起政治性事故,难能可贵。第二,良好的合作意识。融洽与和谐的人际关系,亲密无间的同事情谊是合作的前提条件。这点我在前面已经提及,不再赘述。关于合作,在编辑部表现为两个层面的合作。一个层面是组内编辑之间的合作,包括互通学科前沿信息,交流作者最新研究进展,共同制订和反复修改来年选题计划等等,大家毫不保留,绝不藏着掖着。我当时属于中共党史组,先后与学敏、文苓共事,体会很深。资源共享,共谋发展,追求双赢,基本是编辑部的主流。自龙与蔚然的合作,孔伟与立波的合作,同样如此。另一个方面是组与组之间的合作。包括交流学术信息,提供作者人选,校对文稿。这方面印象比较深的,通过自己的作者群,了解并反馈作者对其他栏目的看法。翔云经常通过她的作者,通报经济学教授对中共党史、政治学与哲学栏目的意见。好的意见我们继续努力,争取更好;不好的意见立即改正。第三,专家直接参与选题策划。随着杂志竞争的激烈,闭门办刊已经成为过去时,新的形势要求杂志开门办刊。编辑部决定在每年年末,邀请在京的专家学者相聚编辑部,分别就各领域研究的最新进展及学术热点发表看法,并提出较为具体的选题意见,帮助编辑打开思路,开拓新的研究领域。编辑在吸收专家学者建议的基础上,制订出详细的选题计划,再次反馈给相关专家,请专家学者给予修改、补充。多次往来,使选题质量不断提高。而且,许多参会的专家正是编辑部的老作者。通过这种形式,进一步拉近了编辑与作者的距离。作者对杂志的鼓励与鞭策,也成为编辑部发展的巨大推动力。
转眼一算,我离开编辑部已经11年了。但是,《教学与研究》永远是我的家,编辑部几位漂亮的女编辑,成了我无话不谈的知心小妹。2006年,她们四人去韩国旅游,当时我正好在韩国访学。异国相见,倍感亲切,陪着几位小妹游览首尔,幸福万分。回国之后,我家里遭遇不幸,编辑部全体同事赶来医院,问长问短,出谋划策。她们还给我带来香烟、充值卡,细心的关爱,让我难以忘怀。王学敏、陈玲玲两位大姐也给我很大帮助,至今难忘。随后,她们多次到我家中看望,安慰我,无论是精神还是物质上给我以无私的帮助。如今,我只要在学校,一有时间,就去编辑部坐坐,和几位小妹聊天,从国家大事到家长里短,信马由缰,无拘无束,亲切自然。此情此景,只有在编辑部才能充分体会到。从这个意义上说,《教学与研究》编辑部无愧于我家,其温馨、祥和、融洽、合作的氛围与文化,常常令我难忘,魂牵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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