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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SN 0257-2826  CN 11-1454/G4

期刊介绍

    《毛泽东关注<教学与研究>》
  •  黄顺基 

    在日理万机的情况下,毛泽东还经常夜读《教学与研究》,这是从一件与我有关的事情得知的。

    那是19574月的一天,校长办公室通知:上午10点钟派车送王方名同志和我到中南海,说是中央的一位领导要接见王方名(逻辑教研室主任)和我(普通的逻辑教员)。校车送我们到新华门,经过门警通话,我们两人便径直向中南海走去。田家英早已在颐年堂等候,我们刚谈了几句话,毛泽东迈步出厅堂,身后紧跟着周谷城先生,我们两个赶紧迎上去和毛泽东握手。毛泽东向周谷城介绍说,他们两位是人民大学的,在《教学与研究》上发表了关于逻辑的文章,你们观点相同嘛!今天约大家来谈谈。落座不久。金岳霖、冯友兰、郑昕、贺麟、费孝通、胡绳等学术界前辈陆续来到。我那时刚30出头,万万没有想到像我这样一个无名小辈竟然能够同学术界的名流坐在一起,特别是能够受到伟大领袖毛主席的亲自接见,这是何等的荣幸!

    后来我才知道,这件事不是偶然的。当时第一个五年计划已经完成,为了促进艺术发展和科学进步,党提出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这时候逻辑学界展开了一场争论:一方代表苏联学术界的意见,认为形式逻辑是哲学学科,它的同一律是形而上学,是反辩证法的,因为它说同就是同,同不是异;另一方认为,形式逻辑是一门科学,同一律是指在思维与论述过程中应保持对象的同一性。王方名同志和我持后一种观点,我们的观点在《教学与研究》上发表了。

    我记得毛泽东在这次会见的谈话中,主要谈的是关于学习苏联的问题。他说:教条主义的亏我们吃得太多了,不能老是照抄照搬,要走自己的路,一定要结合中国的实际情况,多动脑筋,看样子贯彻起来很难呀。然后他话锋一转,谈到了学术问题,他说,学术上也应该百花齐放,各抒己见;京剧有梅派、谭派、马派,各式各样的派,为什么逻辑学界就不可以有周派、王派、李派等学派呢?他转向周谷城说,你的观点和人民大学的两位有同音,不孤独嘛!谈话之间不觉过了中午,毛泽东请我们一起用膳。我心里想,这是一次多么难得多么幸福的接见啊!我赶忙走过去紧挨着毛泽东身边入座。只见他面前摆着一碟湖南家乡菜豆豉辣椒,其他便是几盘普通的菜肴,我记得有一盘是肉丝炒豌豆。服务员斟上了葡萄酒,毛泽东举着酒杯,站起来风趣地说道:为消除紧张局势而干杯!(他的意思是说,逻辑问题讨论中,各方都坚持说自己是站在辩证唯物主义的立场上,毫不相让,大有拼个你死我活的态势,何苦来哉!)

    饭后,我们接着坐下来谈,好像是毛泽东提出来的:动物是否也有思维?在座的几位学者谈了自己的看法,后来胡绳(或者是田家英?)说,行军过河时,马总是要用前蹄往水里探一下,看来这说明动物还是有思维的。毛泽东谈兴甚浓,从上午10时起,直到下午4点多钟,谈话进行了6个多小时,仍毫无倦容。我们怕他累了,向他告辞,毛泽东亲自送我们,走到庭院时,他指着旁边开得茂盛的桂树说,8月中秋,这里桂花开得很香,那时,再邀请你们来。说完便和我们一一握手告别。

    现在回想起来,我能受到毛泽东的接见,并和学术界前辈相识,如此殊荣真得感谢《教学与研究》。在20世纪建国初期“一面倒”的情况下,竟然敢于发表与苏联老大哥不同的意见,以贯彻党的“双百”方针为重,这真是谈何容易!《教学与研究》不愧是我们党在思想理论阵地上的一面旗帜。

    我还得感谢《教学与研究》当时的总编辑王南同志,他思想开阔,学识渊博,不受教条框框束缚,为贯彻党的方针政策,敢于将持有不同学术意见、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的文章,发表在全国有影响的刊物上,这是要有极大理论勇气的。后来,从田家英同志那里传出,毛泽东十分关注《教学与研究》,经常深夜阅读《教学与研究》刊载的文章,了解思想理论动态,正是由于这个缘故,他邀请逻辑问题争论中有关人士座谈,我才有幸得到最高领导人的接见。

    (本文原载于《教学与研究》2003年第5期)